【英法】Scarborough Fair

吟游诗人英x牧羊人法,非典型中世纪,偏向HE的OE

最近磕英法上头了()

 

 

阅前须知:

全文共计9k+请选取合适的时间阅读

文章大部分为法法视角

作者对中世纪的历史不怎么了解,若有出入请视作艺术加工

本文带有一定的神学色彩,若感到不适请立即退出,但请尊重

建议伴着歌曲《Scarborough Fair》阅读此文

还是那句话,要看的话,答应我,耐心看完,谢谢啦!

 

 


·————序言————·

 

(这页羊皮纸上的字糊的看不清,有被火烧过的痕迹)

 

·——————————·

 

Are you going to Scarborough Fair?

(你要去斯卡波罗集市吗?)

Parsley sage rosemary and thyme

(芫荽 鼠尾草 迷迭香和百里香)

Remember me to one who lives there

(给我捎个口信给一位居住在那里的人)

He once was a true love of mine

(他曾经是我真爱的恋人)

 

·——————————·

 

Dedicated(献给)

The poem's author(本诗的作者)

England(英吉利)

 

·——————————·

 

 

Ⅰ.Encounter(初遇)

 

我依稀记得他来到这座乌托邦时的样子。

那个日子,云淡天高。他跨过溪流、阳光、血腥和压迫来到这里。他用羊皮牛筋做的靴子踏过奥尔斯克的山巅,腰身上挂着的风笛锣鼓在斗篷里上下晃动、叮当作响,而脆生生的杂音应该是钱袋发出的。整个过程中,他嘴里都轻声吟唱着不知名的诗歌。

 

“For thee to blom,I'll skip the tomb.”

(我会跳离那坟场,为你绽放)

 

引人遐想的诗句被低沉嘶哑的嗓音唱出,它婉转绵长,其中蕴含的情感如抽丝剥茧般被揪出。它拉扯着云层上方的劲风,将情愫吹向整片草原。

 

在前行途中他遇到了我的绵羊,似乎对它饶有兴趣。他一点点走向小母羊,无视了它疑惑惶恐的眼神,半跪着抚摸它被阳光浸泡得棉软的脊背,亲昵的用鼻尖触碰着它的额毛。

小羊看到我了,它欢叫着抖去陌生人的手心朝我奔来。

 

他被吓得一震,蓦然回首。

我和他的初遇。

 

 

 

Ⅱ.Origin(身世)

 

我是一个牧羊人,和可卡西里村的许多人一样。如果一定要说一个区别的话,那就是我长得比他们那群凯尔特人更像高卢人。

相信您已经猜到了,我是个外来者,且是个生来就被父母抛弃的孤儿。

为什么被抛弃?家族、战乱、宗教、巫术等等原因数都数不过来。所以至今我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不过现在也没有必要知道了。

 

一个孤儿自然没有名字,他甚至本就不该有这条生命!感谢上帝,我活了下来,而且活得好好的,没有在海的另一端颠沛流离。

听村里年长的人说,我是在海岸边被我的养父母在散步时捡到的。我被发现的时候,身上只裹着一块湿淋淋的破布,被盛在一个绞着碎花布匹的竹篮里,就像一只受伤的猫仔。那时我哭得可大声了,连浪打礁石的巨响都掩盖不了的我哭叫声。

最终,我被他们带回家了,但我一连几天高烧不退,只剩一口气吊着。村里所有人都认为我不行了的时候,我被一个过客所吟唱的一首歌给治好了。等到第二天再去寻那个神秘人,他已没了踪影,就像从未驻留过一样。

 

他们说我活下来,是个奇迹。无法用常识来解决的问题,自然都是神的旨意。

现在的我是上帝怜悯心的残余产物,也是他对我来说最大的不可言说的恩赐。

 

我的养父母没有文化,不过是看我长得像法兰克人,就管我叫我法兰西。

 

 

 

Ⅲ.Minstrel(吟游诗人)

 

我把他邀请到了我家,一间破旧的小木屋里。我给他盛了一碗羊奶,羊奶是从那只小母羊身上现挤的。

他接过羊奶,细细抿了一口,舔了舔嘴唇,而后又一次端起木碗,一口喝干,完后还意犹未尽。他夸赞我的羊奶醇,不像城市的奶,一罐要十钱,还半罐都是水。

我轻笑着接受了常有的赞美,让他在这里歇息,我要出去放羊。

木门关上的一刹那,我在屋外透过门缝,瞥见他撑着桌子起身,取出了腰间的风笛,跟了上来。

 

我坐在附近最高的山坡上,手持半根麻绳,俯视着辽阔草原中的点点圆白。黛绿和钛白都纯净的毫无斑驳,仿佛被一面巨大的筛子筛过了。风笛的旋律淳朴、甜美又绵长,它掠过极其款曼平适的坡,把嫩草吹低,吹得不含一丝涟漪。

就这样,我牧羊他吹笛,一切是那么和谐,直至捕获到夕阳的余晖。

 

我用麻绳赶着羊,同他畅谈,在不经意间邀请他留宿一晚。

不出意外,浪迹天涯的他同意了。

 

家里只有一张床,这是我没有提前考虑到的事,后果就是而今面对着一张小破床发了难。

我主动提出了睡地板,可不能让客人睡在泥里。

谁料他竟不介意,也不知当时的我是在怎么个心理下答应和他睡一张床的。

 

床太小了,我们都明白。

我的背紧贴着他的背,上下起伏的肌肤和平缓的呼吸声引得我难以入眠。

好香啊......是玫瑰吗......

等到天蒙蒙亮,困意才姗姗来迟。

 

屋里唯一一张桌子上放着几枚金币,它们在从屋顶漏过来的阳光下发光。这是我醒来后接收到的第一信息。

他走了,甚至连招呼都没打一声。

我急忙起身追出去,却悲哀的发现他就像从未驻留过一般,昨天发生的一切如同一个不切实际的梦。唯有还带着奶渍的木碗和仍旧温热的床铺记录着他的到来,就连金币都像是凭空出现的。

 

整整一天的时间,请他喝奶、听他吹笛、与他同床共眠的我甚至没有问到他的名字,只知道了他吟游诗人的身份。

 

 

 

Ⅳ.Fair(集市)

 

我拉着羊奶和一周攒下来的羊毛赶往附近的斯卡波罗集市,去那里换取我的生活费和必需品。

我走在通往集市的小路上,迎面而来的清风带着海的咸腥,又一次净化了我的心灵。载着货品的三轮车车轮重新碾过前人砑过的痕迹,脚底踏过的仿佛不只是泥和石,还是书尽了富庶文明与贫穷落后、繁荣与萧瑟的古老文字。

这么说可能太夸张了,这里本就长满杂草灌木,不过是后来被一群向往财富和权利的人一手扒出来、一脚踏出来的小路罢了。

 

集市离可卡西里村还挺远的,从黎明开始,饿了我就吃路边的浆果,渴了就喝车里的羊奶,就这样走走停停,临近黄昏才赶到斯卡波罗集市。

集市口说不上窄说不上宽也说不上特别,只不过被夕阳一照却敷上了大理石的质感,朴素的入口变得辉煌灿烂。

朝圣的感觉。

在集市外远远听去,仍然可以听到稀稀落落的叫卖声,一批接一批的人从入口涌出,似乎都心满意足。

 

来晚了啊......要等到明天早上了。

我拉着货物,逆着人流,进了斯卡波罗集市。

 

 

 

Ⅴ.Ocean(大海)

 

我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那个不辞而别的人。

他背对着我,手里举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与附近唯一还再营业的商人争执。

应该是买到假货了。

我就在货品架的阴影处站着,静悄悄的观看着这场有趣的辩论。

 

太阳已经完全陷入了地平线,徒留下恋恋不舍的金色残辉兜着大地。

他似乎还是争不到理,把手中东西一甩发出一声巨响,无视商人的咒骂扭过头来打算赶紧离开,却一下子撞上了我的眼,愣在了原地。

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正视他的眼睛,很漂亮,像是教堂的玫瑰窗,层层叠叠,变幻莫测。要我说第一印象,那就是蓝,纯粹的蓝,凌冽的蓝,与他对视就像凝望着赫布里底海的海沟,深不见底。他仅需一个眼神就足以吞没我的身心。

对视的时间很短,他调整情绪的能力极佳,把方才的愤怒与不甘扫去,换以微笑和海蓝的温柔来面对我。

 

有羊奶吗?给我来一罐吧。

全然超出了一罐奶价钱的金币在他手里闪闪发光,灼烧了我的眼,也融化了我的心。

轻轻接过金币,它余温未散。

 

等到他喝完那罐奶,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了,只剩几颗忽明忽暗的星和时隐时现的月嵌在混沌的世界里散发清冷的光。

他邀请我去看海。仿佛他的话有什么魔力,我又没有由头的同意了。

我留下货物,盖上一块破布藏在小巷子里,移步跟了上去。

 

就像他所描述的一样,斯卡布罗集市附近的海很静,只是偶尔随着风的足迹跳出一两个轻盈的舞步。

我的麻鞋早已脱下来了,脚掌吸附的软沙又一次被清凉的海浪卷携而去。

退潮,再起。

 

风笛的声音不知什么时候再次响起,悠扬醇厚的音律交织着海浪翻滚的水声融进了昏黑的夜,传得很远,很远。不知这种天籁能否传到我那隔了整整一个大海的所谓的故乡呢?

 

他在那个倒映着星光和月色的大海旁,用着风笛的旋律演奏出他的故事......

他是王公贵族的后人,可是到他这一代,家族因权利而闹得四分五裂,那年他十六岁,偷了家里的一部分财产便离家出走。

他现在没有亲人,没有家族,没有姓氏。他叫英吉利,也只叫英吉利。

英吉利说他向往自由,于是逃离了血腥的权力斗争当了吟游诗人,没有拘束、四处为家。

 

他喜欢大海,只因为大海和他是那么的相似。

他们都有被蔚蓝和神秘浸染的眼眸,以及对放荡不羁的无限渴求。

 

 

 

Ⅵ.Token(信物)

 

那天晚上,我和英吉利躺在海岸边的一块礁石上,我枕着他的斗篷,他环着我的腰,数着星星相拥而眠。

两个只见过寥寥几次面的人做着如同恋人一般的举动,怪异至极。但我很高兴,心里的无名之火熊熊燃烧又被蔚蓝的海水裹挟,被塞满玫瑰的气息。

全身都充斥着满足。

 

他第二天果然又失踪了,不留踪迹。

我懊恼的坐了起来,面对着大海,近距离感受着海风。直到海面被铺上金色的丝绸,闪到我眼睛发疼。

我意识到我该去把昨天未完成的交易完成,立即摒弃了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准备去干点实际的。

 

咯啦哒!

 

我的手碰到了一个沙沙作响的物体,它似乎就躺在我身边,只不过一直没被发现。

我扭头一看,发现这是一串类似项链一样的物体,是牛筋串起来的。挂在上面东西很杂:没怎么见过种类的贝壳和海螺、刻有奇怪字符的锈铜片、一些未被打磨的绚丽石头......

他们全都被钻出了一个小孔,以强硬的方式被系在这根牛筋上,粗粗看去就像是一串钥匙。

 

很明显,当时我的想法肯定不只如此。当时的我望着它仿佛阅览着《圣经》,我从前梦寐以求的、只允许神父翻看的《圣经》。

贝壳铜片矿石上的种种刮痕好似耶稣下凡历程中一笔一划记录下的天堂的模样。我把它放在手中反复翻看,它印上了海边的朝阳,光辉又神圣。

 

从前听神父说过,只要我们偿还自己上辈子的罪孽,灵魂便能见到天堂。

可如今我仿佛已经遇见了我的天堂。

 

照理来说这应该是上帝赠与我的信物,通往天堂的信物。

可这是英吉利送我的。

这是他赠与我的信物。

这是他走遍百川收集来的独属于我们两人的信物。

 

那是我第一次质疑上帝的话,质疑它是否真实准确;那是我第一次质疑神,质疑他是否主宰一切。

啾!

危险的想法被空中海鸥尖锐的鸣叫打断,我没有时间再去思考这些,当务之急是把我的商品卖出去。

 

我把那个说不清属于我与谁的信物挂在了脖子上,随着它上下翻动的响声,踩着细沙,跑回了不远处的斯卡波罗集市。

 

 

 

Ⅶ.Iris(鸢尾)

 

我买完那车货物就回去了,回到了可卡西里村。像过去的几年一样,独自一人放羊;但过去几年不一样的是,心里多出了一个人的身影,期盼他再次出现的那一天。

 

那一天来的很快,还是日暮时分,赶着羊群的我又一次听到了那熟悉的风笛。我即刻环顾着附近的山坡,不见人影。醇厚的风笛声从空中传来、从地下传来、从四面八方传来,没有源头。

风笛声却在我焦急寻找的时候戛然而止。

 

他......又走了吗?

失落感充斥着胸腔,无法缓解。从未有如此一个消息让我如此挫落。

我想我应该病了,病的很严重、很彻底,而我唯一的良药就是那风笛声,英吉利奏出的风笛声。

失踪许久的那只小母羊不知何时冒了出来,亲昵地蹭着我的腰侧。它的头上还带着一圈紫色的花,花上还带着晶莹的水珠,随着小母羊的动作一点点沁入我的麻衣。

那是一簇鸢尾花,看起来美极了,恕我不能用唯美的语言来形容它的纯净高雅。

 

是英吉利吗?是,必须是。我可以透过花环注视着他澄蓝的眼,手捧不知从何处寻来的鸢尾笑着对我说,你应该会喜欢。

我把这簇鸢尾取下,把它拥在我的胸口,与那串垂到胸口的项链紧贴。

我好像听到了英吉利的歌声,他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吟唱,缥缈悠远,若有若无。

 

“O my luve is like a violet irsi.”

“Thats newly sprung in April.”

(啊,我的爱人像一朵紫色的鸢尾,他在四月里初开)

 

我听不清,也不想听清,就想永远醉在这一方花香中,倒在这一曲吟唱里,不再醒来。

歌声停下了,这回他真的走了。但我知道,他还回来的。

像今天这样。

 

他果然来了,但我仍然记不清其中间隔的时间,他突然出现,又突然离去,无数次的穿插在我的生活中。

每次来他会躲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吹着风笛,托我的小母羊头顶花环,供奉一般的送到我的面前。

 

这一簇鸢尾,送了好久,好久。

 

 

Ⅷ.Shatter(破碎)

 

我又一次听到了他吹的风笛,开始期待这一次的鸢尾是什么香味。

但直到那风笛声停下,我都没有看到我的小母羊。

我左右环顾,寻找未果。

 

咩!咩......

我听到了山丘后小羊垂死的哀鸣。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我不希望这种的预感是真的。

我抛下麻绳,不顾它顺着平滑的山坡一点点滚落,停在山脚,停在其他绵羊的脚边。

 

翻过山头,我看到了,破碎的血肉、殷红的匕首和半身都是血的英吉利。

 

不记得了,除了这个场景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一刻我的大脑脆的像芦苇杆,一只蜻蜓的落下伴随着闷闷的声响,一触即断。殷红、蔚蓝、黛紫的记忆也不知碎于何时,碎的如此透彻,像轰然山崩,也像渐然家倾。最终所有碎片的残梦都被愤怒的潮水淹没。

它们在潮水中其中迷失自我、不知所踪。

 

待我神志清醒、意识回笼,英吉利远去的背影映入我的眼帘,他已经走到了对面的山头,一瘸一拐,三步一回头。

我再往脚下一瞟,满是被踏入烂泥的鸢尾和与之杂交相映风笛碎片,以及浸透鲜血的羊头和散了满地的碎肉。

羊肉的腥膻味和鸢尾的幽香将新鲜的空气扭碎,钻入我的鼻腔,直冲我的喉头。我忍不住地想干呕,但又想多吸几口这种气味,怪得很。

 

我想缓解这种状态,不自觉地用手摸了下鼻子。

血腥味。

我的手上居然沾满了鲜血,尚未黏上皮肤的血一并蹭到了我的鼻翼和嘴唇。

这是谁的血?小母羊的还是英吉利的?亦或是......我自己的?

 

我没有想清,迎面刮来的风也没有给我时间想清。

它吹干了我脸上的血渍,也吻干了我两颊的泪痕,把温凉的泪滚回我的眼眶,沾湿我的下睫毛。

我站着不动,站了好久。直到我的脸被云层之上刮来的风吹得冰凉,如北海飘来的冰川,简直不像是活人所拥有的。

 

良久,我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我的小母羊碎了,风笛声碎了,鸢尾花碎了,一个名叫英吉利的梦似乎也碎了。

他们都碎了,碎的不见踪影,碎的干净透彻,碎在这一方蓝天白云之下,碎在一个牧羊人的手中。

 

我尽我最大的努力把这些殷红、蔚蓝、黛紫的碎片埋在大地深处。

愿他们永远长眠于此,不再醒来。

 

我觉得是时候去找回我的麻绳了。回头的那一刹那,身后劲风袭来,吹走了我扎头用的亚麻方布,在散落长发的遮挡下,望见它被蓝天白云吞噬。

耳边的风带来一首伴着旋律的诗,它婉转悲凉、经久不息,但我只听清了一句:

“Reach out for me, to Scarborough Fair, and I will tell you the truth.”

(到我这里来,到斯卡波罗集市,我会告诉你事情的真相)

 

 

 

Ⅸ.Wizard(巫师)

 

我在家中徘徊了几日,思来想去,最终还是踏上了前往斯卡波罗集市的小路。

只不过这次,我两手空空。

 

赶了几天路,我第一次感觉时间那么漫长,我走的那么那么慢。身边的一切都慢下来了,寂静的可怕,路边的浆果红的发黑,零零散散落在地上,紫红的酢浆在土里沸腾、蒸发、消失。

我好像真正意义上的离开了那座乌托邦,顺着金钱和欲望铺成的路上,挤过复杂的黑暗压迫,去寻找英吉利所说的真相。

 

我到了,斯卡波罗集市。

依旧是黄昏,但集市中的人没有大批大批涌出,而是聚集在一起,像是在讨论着什么。

我本无意参与他们的辩论,穿过里三层外三层的人打算往集市深处走去。

但是人群中心的一个商人模样的人站在那里滔滔不绝得讲述他这几日的所见所闻......

 

一个伪装成吟游诗人的巫师被被绑起来烧死,他居然不惜暴露自己的身份用魔法杀了一个宰了羊的人。

那个商人还说,那个被烧死的巫师绑在柱子上的时候在唱一首诗歌,还让围观的人帮忙转告给斯卡波罗集市的一位等了他许久的人。

语闭,人群狂笑不止。

 

我早已停下脚步。人群荒唐的笑声一次次穿透我的头骨,无形的声波一次又一次撕碎我的心肺。

我多么希望这只是一个故事啊!虚构的、不存在的故事。

 

我推开人群扑了上去,一把揪住那个笑得面部扭曲的商人繁琐的衣领,在他耳边大声质问这是不是真的,那个人又到底唱了什么。他似乎没有反应过来。我又喊了一次,这次那个愣住的商人反应过来了。

他看起来很不屑,眉毛一横便反问凭什么要告诉我?

人群的附和声此起彼伏,话头的中心瞬间投向了我。

 

“因为他是英吉利!”

我瞪着血红的眼冲着人群吼去,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喊出的时候甚至有些破音。

同时忍无可忍我的抽出英吉利留下的匕首抵着商人的脖颈。雪白的刀锋带着彻骨的寒冷切开空气,削去了商人嚣张的气焰,也赶走了集市里观看这场好戏的忠诚观众。

 

吓破了胆的商人支支吾吾吐出求饶的字句,以上帝的名义发誓这事是真的。他最终在我的逼问下五音不全的说出了那名巫师在刑场上唱出的诗歌......

 

Are you going to Scarborough Fair?

(你要去斯卡波罗集市吗?)

Parsley sage rosemary and thyme

(芫荽 鼠尾草 迷迭香和百里香)

Remember me to one who lives there

(给我捎个口信给一位居住在那里的人)

He once was a true love of mine

(他曾经是我真爱的恋人)

 

 

 

Ⅹ.Find(寻找)

 

这次歌声过于微弱,又容易被密集的街市和匆忙的脚步挤碎。

我找不到,我找不到英吉利的歌声,现在听到的不过是一个精于交易的商人所示的筹码。

印象中的歌声也不可抑制的淡去,刻骨铭心的旋律被抹去,关于英吉利的记忆也只徒留他离去时无声的背影,凄凉、孤独。

 

我后悔了,当初我为什么没有弄清事情的真相,我为什么没有在他离去的时候追上去。

那个商人还是胆战心惊的看着我,吞吞吐吐又捧出了另一件交换他生命的筹码——英吉利被处死的地点,爱丁堡。

 

我没有再去管那个商人,收起匕首疯了一般的在人群的注视下跑出了斯卡波罗集市,原路返回,回到了可卡西里村,回到了我埋葬记忆碎片的土地。

我跪在地上,一片片扒出潮湿泥土里的风笛碎片,还有尚未腐烂的鸢尾梗,全都用亚麻布包住、藏好、贴在我的胸口、盖住我的项链。

 

我带上它前往爱丁堡,去那座大城市里寻找英吉利散落在圣吉尔斯大教堂附近的灵魂。

我要去找回他,找回他来为他伸冤。

他只是英吉利,一个吟游诗人罢了。

 

 

 

Ⅺ.Miracle(奇迹)

 

爱丁堡的夕阳,就像是王公贵族晚宴上人手一杯的一抹酒红,也像是寒夜壁炉中篝火跃动的橘黄火苗,古典质朴、绵长悠远。它为爱丁堡或高或矮冰冷的石质建筑增添了一丝温暖。

说来也奇怪,这里的房子几乎全是石头做的,道路也是碎石铺成的,甚至连人心都是由石头做的。

硬邦邦,毫无感性可言。

 

我找到了,在有恶臭下水管道街道旁边的圣吉尔斯大教堂。

我曾试图敲开教皇居所的门槛,却连教堂前的大空地都不允许靠近,原因是我没有带贡品。

 

那片大空地,泥土混着碎石,没有任何美感。可即便如此,我仍可以窥到石头缝隙里焦黑的、细小的碎灰。

火烧过的痕迹。

是秸秆还是稻草?或者都不是,可能烧死这些巫师的引火物是猪圈里被猪践踏过腥臭的干草、附近住宅区垃圾堆里抠出来的干物、亦或是多年前某条无名小道底上被人压下的灌木杂草。

 

我在教堂前等了许久,熬过了一个又一个黑夜,迎接了一个又一个黎明,在辉宏神圣的教堂和肮脏恶臭的小巷之间徘徊踌躇,寄希望于那扇几乎不可能打开的门,盼望的奇迹降临。

 

主啊!看看您脚底这位迷茫的人吧!您不是会公平对待每一个教徒吗?为何这次食言了?

没有回应,我早该知道。

 

教皇似乎厌烦了我的等待,也许是不想让我污染了圣洁的教堂,派人把我抓住,倒出我随身携带的亚麻布里的物件,扔到火里销毁,并指示我企图复活英吉利。

他扯着丑陋的嘴角恶狠狠地说,我也是巫师。

 

没有反抗的余地,我被几个壮汉绑了起来,麻绳磨得我手腕鲜红如罂;我在徒劳的挣扎中散下的头发伴着汗水紧贴我的额头,一缕缕、一簇簇的恐惧无助沿着发丝蔓延。

倒不是因为害怕失去这条命,而是英吉利的冤死还未有一个说法我就要去追他了。

不甘心啊......

英吉利被抓的时候也是这种心情吗?

 

我的预感是对的,十字架上下的点燃物由腥臭的干草、垃圾干物与灌木杂草组成,黏糊糊空气的令人作呕。

我对周围的一切都失去了感知能力,脑袋徒劳的靠着木质十字架,意识逐渐放空,思绪回到了那片广袤无垠的草原,那里有我的房屋、我的绵羊、风笛的旋律和英吉利。

英吉利......你一定去天堂了吧......

放心,我很快去找你,这次不会让你再等下去了......

 

脚底火苗开始跃动,沿着我的裤腿攀升,像极了爱丁堡的夕阳,那么温和古朴的色调却给人冰冷的感觉。

残阳太过耀眼,我不得不眯起了眼睛。可惜啊,这生命中最后的璀璨也不让我留恋。

 

视野里存在的最后一物是同夕阳一起燃烧橘黄火苗,以及在血红天空中突兀的两潭蔚蓝的海水。

 

“By The furthest distance in the world

Is not between life and death

But when I stand in front of you.”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

 

英吉利......是你吗......

“Of course,my dear.”

 

我真真切切的听到了英吉利的回应,看来奇迹发生了,我又见到了英吉利。这一次的相遇不会再留下他孤独的背影,而是我们亲密相拥的样子,不论这一程的终点是天堂还是地狱,我们都将永不分离。

 

后来依当事人的描述,当时我全身只裹着一块血淋淋的破布,几乎赤身裸体的被他抱在怀里。

我们身前是缄默宏伟的圣吉尔斯大教堂,身后是仍在熊熊燃烧的十字架和坍塌了一半的坟场,空中乌鸦与秃鹫和鸣,同教徒愤怒的吼叫共同演奏着凄厉与生命的交响曲。

他带着半死不活的我逃出了爱丁堡,这座冰冷的石头城,这座满是血腥与不公的善者坟墓。

 

哦!我好像有点印象。

那天我的视野格外狭窄,透过一个人的臂弯望见爱丁堡的城门口。那个人的身上有玫瑰的味道,和英吉利一样。

 

安定下来后我也细细想过,这算得上奇迹吗?我没有别的解释。无法用常识来解决的问题,自然都是神创造的奇迹。

不过我心里所信仰的神已经变了,他会为我治病,为我吹笛,为我收集信物,甚至几乎为我付出生命。他值得我去信仰,值得付出我的一切。

不像上帝,空口无凭、背信弃义。

 

奇迹发生了,发生在我和英吉利的身上,我们之间发生一切似乎都是他一手制造的奇迹,包括我真正的生命。

 

 

 

Ⅻ.Legend(传说)

 

我和英吉利在一起了,在海平面与①二分点的簇拥下许下彼此的誓言。

而漂洋过海背井离乡不过是为追寻我所谓的家乡。

你说我的绵羊?我早就把它们放了,英吉利救我的后一天。它们本就属于那里,与那片大地血骨交融,也该自己去闯出一片天地。

 

几经波折,我们在法兰克王国定居,在一片人迹罕至的森林里建起了一座小屋,木头做的,石砖打底。

由于某些原因,我不便透露出我们居住的具体位置。但可以告诉你们的是,英吉利依旧在这片新大陆上当着吟游诗人,还是那样的洒脱、放荡不羁;而我也仍旧养着绵羊,还有一只牧羊犬,我们静静呆在那里,悠然自得。

 

英吉利偶尔回来会跟我说一点他打听到的趣闻,其中我就了解到在爱丁堡,有两位巫师奇迹般的出逃,在教皇的煽动下稀奇古怪的流言满天飞。

 

你在意吗?我似乎有些明知故问。

“怎么会。”

 

我们都不在意,这是世人对我们波折经历的最大肯定,我们的故事将由他们续写,成为或好或坏的传说,永存世间。

“那时候将没有任何东西能使我们分离。”

 

话虽如此,我却希望以一种更加清晰明了的方式呈现出我和英吉利的故事。

不虚假,不捏造,不妖魔化。

我开始写回忆录,在空暇时刻撰写,在破碎的阳光下回忆,一笔一划记录下我和英吉利的过往,过去的情感由笔墨宣泄于这卷羊皮纸。

 

您可以认为这是世人编撰的传说,也可以相信这是事实。

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和英吉利的故事将会在这纸羊皮纸上流淌,流过每一片草原,流过每一寸风笛的旋律,流过古今,万世不绝。

 

最后,感谢您耐心看完了这则我们演绎的故事。

后面就像我序言里所说的那样,接下来故事将由您来撰写。

 

 

·——————————·

 

 

这一名生于英国的法籍探险家翻下最后一页羊皮纸,叹了口气,整理好这本珍贵的史料,停下脚步,抬头望向正前方。

 

眼前这栋距今千年的小屋与书里形容的如出一辙,无声地坐落于法国沿海的朗德森林。

 

它没有像其他古建筑一样拥有被尸骨析出的石灰质侵蚀的外墙,被菌类蛀空木头的衰败围栏。它给人感觉就像一座新建的小屋,仅仅是模仿了千年前的英式建筑。

它与周围的环境时代都格格不入,它似乎在时光里迷了路,不停地在幻境的迷宫里往返,穿过大片的海洋、硝烟、恶疾来到了这个不属于它的时代。

它要给未来的蜃景带来些许源于中世纪的震撼。

 

一块木牌被钉在大门上,但木牌边沿镶上的铁片已经发锈脱落,上面刻得字早已被雨水冲刷的模糊难辨,莫名悲凉。

但这位探险家知道,这栋小屋的名字一定叫“Scarborough”。

 

因为这是此书作者的久远回忆,来自千年前的爱丁堡,来自苏格兰沿海的一个村庄,来自斯卡波罗集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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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说好的端午发,但是我居然一口气写完了!不容易不容易。

第一次尝试新格式,效果意外的好()

灵感来源于一首叫《Scarborough Fair》的歌,是特别好听的苏格兰民谣哦!

这文章100字就可以让我查半小时资料(),真就丰富了知识储备呗。

创作不易,QAQ希望大家给个红星蓝手呀谢谢。

也没什么可说的,后面就要紧急备战啦!期待与你的再次相遇,拜拜!

 


注释:

①二分点:昼夜平分线,黄道与天赤道的交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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